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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從何時起,他的身影開始鮮明了起來。

 

空条承太郎其實有個從來沒跟人說過的小毛病 ——他不會記得他沒印象的臉,或者說,那在他腦中是模糊的。在高中以前他幾乎只記得親人的面孔,有時面對長年不在家的父親他甚至得思考一下才能回想起來。

 

比如現在,空条承太郎必須在腦海裡拼湊一遍才能確定眼前的是波魯納雷夫正在和他說話。承太郎點起一根菸,儘管那白煙並不能打斷對方的滔滔不絕。

 

承太郎的目光飄渺了起來。

眼前的畫面模糊、再重組後,卻是另一個人的笑臉。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身影被刻劃的如此鮮明?承太郎想不起來。或許是自然而然地,就那樣融入了他的生活。身旁的空氣安靜了下來,興許是波魯納雷夫得不到他的回應,覺得自討沒趣而離開了。

 

一如平常他在身邊時的氛圍,安靜而舒適。承太郎總會聽著他翻書的聲音,枕著自己的手臂休息。思緒浸著尼古丁,他忍不住開始思考這是否是種反常。起初,他只是喜歡像這樣不會被對方過度干擾的相處模式。漸漸地,他們倆同房似乎成了默認,到現在承太郎已經很難習慣他以外的室友。

 

「承太郎,準備吃飯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睡意在他耳邊輕唱的催眠曲。花京院典明——一直到剛剛都還在他腦海裡反覆出現的人,此時站在門口看著他。

承太郎一直覺得那雙眼睛是會說話的。

凌厲的、溫柔的,花京院的眼神總是能夠比言語還清楚的表達他當下情感。

 

「別發呆了,喬瑟夫先生他們還在等我們。」

就在他神遊間,花京院已經來到他身旁。較長的瀏海貼在耳邊,令人有些發癢。承太郎將早已熄滅的香菸扔進煙灰缸裡,起身跟著花京院朝餐廳走去。

 

承太郎常常會以行動代替回答,對某些人來說其實挺失禮的,但花京院總是一點也不介意。「你是做了什麼,波魯納雷夫抱怨了半天……」花京院模仿著波魯納雷夫的語氣說了幾句,不符合他氣質的語調聽起來有些滑稽,承太郎勾起了嘴角。

 

「他太吵了。」承太郎低低的笑了聲,回應著。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是怎樣的,但他心裡是愉快的。

 

出發前母親痛苦的神情、隨時可能會有生命危險的壓力,這些東西其實比想像中還難熬。陰霾纏繞在心頭,他也無法肯定的說自己不會被壓垮。花京院的存在,總像是告訴他這一切不需要由他一個人承擔。突然發現自己的思緒似乎都在花京院身上打轉,他並不是刻意忽略其他同伴的存在,只是花京院在身邊時他特別放鬆。

 

到了餐廳,喬斯達等人早已在餐桌旁等著享用晚餐了。

對於姍姍來遲的兩人,波魯納雷夫埋怨了兩句,隨即就被阿布德爾給打斷了。波魯納雷夫轉而跟花京院玩鬧了起來,或者說單方面的騷擾花京院吃飯。承太郎安靜的把切好的肉塊塞進嘴裡,突然失去了味覺。他發現他並不喜歡花京院那種包容波魯納雷夫的無奈笑容。

 

這有些詭異,不過承太郎突然想起那群圍繞在他身邊的女學生。

 

一般人會將她們的爭吵稱為爭風吃醋,這個詞似乎並不適合放在承太郎身上。先不說爭風吃醋用在男人身上有多可笑,他與花京院的關係……「我先回去了。」承太郎看著已經淨空的盤子,他強迫自己停下思考,站起身趁著沒人察覺他的倉皇逃離了餐廳。對於他的突然離席,其他人也見怪不怪,他們早已習慣了承太郎的我行我素。只有花京院盯著他離去的背影,露出困惑的神情。

 

回到房裡,承太郎重新點上一根菸。

朋友的定義是什麼呢?說實話,承太郎答不出如此抽象的問題。對他來說,只要相處得來,那便稱得上是朋友。承太郎知道對花京院來說,這趟旅程的所有同伴都是朋友,而他是最開始出手救了他的人,或許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特別的存在吧。

 

那空条承太郎想要的是什麼呢?

 

他想要在花京院身邊,聽著他翻書的聲音,看他專注的側臉。

他想要花京院的注視,想要看他的笑容。

他想要聽花京院喊他的名字,不是JOJO、不是空条,而是承太郎。

他想……他想親吻他。

 

「承太郎?」

花京院的聲音傳來,承太郎才發現自己居然出神到連開門聲都給忽略了。如果是敵對的替身使者來襲,恐怕可以輕易地將他殺掉吧。

 

「你好像有什麼心事?」花京院走到床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在承太郎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承太郎搖了搖頭,將抽到一半的菸捻熄──他知道花京院其實不喜歡菸味,雖然他從沒說過,但承太郎總是能察覺他忍耐的表情。儘管還不明確,但承太郎已經大概理清自己的想法。

 

看著眼前困惑的青年,此時此刻承太郎只希望時間停止流動。他可以好好欣賞那雙澄澈如紫水晶般的眸子,可以觸碰他的臉、他柔軟的髮絲。他的一切將被刻劃在承太郎眼中,他的心將作為畫框保存眼睛所記錄下的美景。

 

但正如同展示於美術館的藏品,因為知道其貴重之處,更不敢過度靠近,以免破壞了珍品。

 

他將止步於觀賞者的距離,只要不越線,就不會傷害到他。

 

想想,他能遇見花京院,甚至可以待在他身邊,已經是何其有幸。承太郎笑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祖母綠色的眸子盪漾著何種情緒,但那裏頭的溫柔感染了花京院。紅髮青年蹙著的眉頭鬆了開來,露出了承太郎最喜歡的笑容。

 

 

 

Mine eye hath played the painter and hath steeled

Thy beauty's form in table of my heart;

My body is the frame wherein 'tis held,

And perspective it is best painter's art.

For through the painter must you see his skill,

To find where your true image pictured lies,

Which in my bosom's shop is hanging still,

That hath his windows glazed with thine eyes.

Now see what good turns eyes for eyes have done:

Mine eyes have drawn thy shape, and thine for me

Are windows to my breast, where-through the sun

Delights to peep, to gaze therein on thee;

Yet eyes this cunning want to grace their art,

They draw but what they see, know not the heart.

 

-          Sonnet 24, William Shakespe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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